~引子~
龙曾经是人类的朋友。
是的，曾经。此刻已经不是了。战场上的青年默默地想着，他狼狈地躺在无数堆积着的尸体上，眼睛充血，视野一片模糊。耳边如同有一窝蜜蜂在嗡嗡作响。长时间地闻着刺鼻的血腥味，他的嗅觉都麻木了。
地面上是一片血海尸潮。他就如同一条失了方向和领航人的小船，孤零零地漂荡。浮浮沉沉，起起落落。没有方向，无法靠岸。有着落日红颜色的长发染上不知是人类亦或是龙族的血液，变成了深红近黑的妖异颜色。他是最后一个倒下的。真好。见证了大批队伍的团灭，最后一个倒下……这样就不需要别人的眼泪为自己的生命祭奠了。
他想要学着话本里的那些苦命的流浪诗人一样，长长地叹出最后一口气，却喉咙一痒咳嗽了起来，心脏挣扎着跳动着，一阵一阵闷闷的疼。
猩红的视野里，有一片暗色压了过来。青年很久才注意到。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抬起头。
他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巨大的头颅与身躯，半张的双翼在他的视网膜上投下一片阴影，线条优美的颈项慢慢弯曲成柔韧的弧度，巨大的头颅，慢慢向着他靠近……
善泳者溺于水，所以屠龙者葬于龙口吗……
一．谁说骑士骑的一定是马
“先生，您要……应征骑士？”被临时拉来充数的应招人员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本就带着乡土气息的口音一时间有些结巴。
原本无论是谁，要应征什么都不该他管的。但到底他还是问出了口。
因为眼前的青年，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当兵的料子。一头看起来不似本地人的银白长发和深红眼眸——不过这个镇子人口流动量比较大，所以一些外貌奇特的人也时常出现，所以他也就不觉得有多么惊奇。长相算是出色的那种，只是左边脸颊靠近眼睛的地方，有一片暗色的疤痕，令人忍不住猜测纷纷。虽然只是披着破旧的斗篷，但是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人们总是能分清贵族与暴发户一样，因为他们的气质不一样。而且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有多厉害的样子。比起当个骑士，他似乎更适合去当魔法师的学徒。
“嗯。”青年点头。
“先生，虽然说是骑士，其实也不过是和骑兵没什么两样。之前战争不断，士兵死伤无数。说是骑士不过是因为好听和有吸引人的福利。按照现在的情况，是几乎不可能成为服侍教皇和祭司的武殿圣骑士的。”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先生您不是智商太低，要是没有本事就请不要滥竽充数了，如今尊贵的圣骑士没有多少，大多都是上场打仗的骑兵罢了。何况所谓骑士最初也是骑兵。一般只有当骑兵有了一定的功绩才会成为骑士，成为贵族的底层。而就算是骑兵也要先进预备军。总之这可不是一个安稳的好工作。不过现在似乎是为了征召更多的士兵，会给那些正式成为骑兵的人一些与骑士相似的福利。
“嗯。”在他这里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后面有人开始叫骂了起来。这些应征当兵的人有很多是为了糊口或者给家里糊口，也是有些急了。
“听说，龙骑士也要征召预备军？”青年突然出声。
“唉？啊……是的，先生。”少年对着后方的人群歉意地笑笑，“虽说现在处于短暂的和平期，但是孩子们都很向往成为一名龙骑士呢。”
“不过，事实上训练最为严酷的就是龙骑士了。我的哥哥之前参加了龙骑士的预备军，结果没有成为正式的龙骑士不说，还落下了点残疾……”少年露出了无奈的笑意。
“龙骑士的预备军也在这里报名吗?”青年问道。他刚刚看了一眼报名表，那上面没有龙骑士一项。
“咦？不，不是的。因为龙骑士比较特殊，所以不是在这里报名的。”少年看起来有些着急，似乎是怕因为自己耽误了青年的报名，“在这个镇子的另一端……”
话没说完，青年已经转身离开。后面的人群拥挤过来，青年的身影湮灭于人海。
真是失策啊……青年有些懊恼地想着。听说龙骑士要征兵，又听说在这里有征兵报名，他才跑来这里的。
身边有人牵着好几匹马悠悠走过，青年忙丢给那驯马人一个银币：“借我一用。”说完飞身上马，骑着马飞奔而去。
驯马人近乎呆滞地捧着银币，半晌才反应了过来。追也不是，留也不是，
……
等青年匆匆赶到，他便松了缰绳让马自己回去。
希望这马认路……
面前是一片人山人海。
青年不由得有些头痛。他真心讨厌和这么多人挨挨挤挤的。
等轮到他，已经是近三个小时以后。负责报名记录的女人带着明显不耐烦的表情和烦躁到了一定地步的语气道：“名字？”
“牧野。”
“性别？”
“男。”
“年龄？”
“二十五。”
“从事过的职业？”
“雇佣兵。”
女人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半晌一笑：“你可真是生了副善于伪装的好皮囊……说是雇佣兵，不会是杀手？”
青年回以一笑，没有回答。
女人却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腕，翻转过来送到自己眼前：“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龙族现在最厌恶的事情就是龙骑士里有小人之流。”
青年的手腕上有一圈暗色的痕迹，手心里则是有着厚厚的老茧。女人见了，皱了皱眉，放开了青年的手：“最近一次接受雇佣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
“那好。”女人递过来一张纸，“去这个地址，如果没有通过就回来这里，通过了就可以不用参加第一阶段的训练直接进入第二阶段。”
“这么严格啊。”牧野似乎笑了。
“这不是废话么，现在龙骑士可是这个国家对抗其他物种的主要战斗力。”女人不耐烦地挥挥手要他快点走，“虽然，有些龙骑士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摸到一次龙鳞。”
牧野慢慢向外走去，隐约间似乎听到了那女人最后说道：“现在，又没有战场法师。”
如今的魔法师，不像是几十年前了。曾经有个职业叫做战场法师。在那与龙的战争里，太多太多的战场法师失去了生命。这个职业，渐渐地也不存在了。因为这个职业太特殊，而现今的魔法师，凭借他们的能力，偶尔去接个任务就可以过得很好，谁会把自己往战场送？况且还要经受那么艰苦的训练。如今能学魔法的，就算现在家族衰败，曾经也必定是有些名气的贵族。他们就更不会把自己或是家人送去战场。
曾经龙族最为忠诚的朋友，也是战场法师。但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如今人类与龙族合作，也不过是为了双方的利益。龙族强大，但数量相对稀少。人类弱小，但数量占据优势。双方共同对抗近年来越发猖狂的一些异族，也算合适。只是大国之间也不免相互猜疑，生怕他国的龙攻打了自家的领土。
牧野现在正位于萨拉斯国，陆上三大国之一，合作的龙族数量最多的国家。
那个地址不算远，是一家酒吧的地下。牧野站在门口看着酒吧黑漆漆的大门看了很久，终于还是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进去了。
一片漆黑。
这么黑天知道地下在哪里。
牧野决定走一步算一步。于是四处摸索着，希望能找到墙壁之类的东西。可是他四处摸了很久，依旧什么都没有摸到。
于是他停了下来，不浪费那个体力。
周围很静。静的牧野几乎以为这是哪个无聊的魔法师开辟的新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个声音悠悠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聊的一个。”
牧野没理他，
“别的人呢，要么自命不凡，拼命地找出口，并且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找到。要么一开始淡定，后来就开始变得烦躁。还有的……”
“你很烦啊，可以请你闭嘴吗？”牧野突然没道，“我是有正事干才来的，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正事？你是说应征龙骑士？你是急着送死还是急着用钱？”
“都不是。”
“都不是？嗯，你真的好有意思……”
“你想干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想干。哦，对了，我都差点忘了，我是这场考试的主考官。”那个声音里透出一股恍然大悟的感觉，听得牧野有些无言。话说……这原来是考试？
“咳咳。”那个声音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那么，我来问问你，骑士的精神是什么？”
骑士的精神？那可真是相当古老的东西呢。牧野在记忆里翻找了许久才道：“忠诚，信仰，荣耀，勇气。”
“嗯。很好。”那个声音似乎在努力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可是这么听起来反而更加的不正经。
“那龙骑士的精神呢？”
牧野有些哭笑不得。骑士与龙骑士？这都什么跟什么？政治思想考察吗？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不知道。”
“哇哦！真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来来给块糖奖励一下！”说着，还真从头顶的黑暗里掉出一块糖来。牧野捡起来看了看，柠檬味的硬糖。
“嗯，话说你都不会自己瞎编一个的？”那个声音充满了调侃的味道。
龙骑士的精神，瞎编吗？
牧野思索了一下：“忠诚，信仰，奉献，勇气。”
“为什么？”
牧野在检查完了确定那块糖没有问题之后，把糖扔进了嘴里，说话有些含糊：“只有对龙忠诚，龙才会对你忠诚。对我而言，信仰只是忠诚的代名词。对谁忠诚，谁就可以是信仰。龙骑士不会是一个光荣的，充满着荣耀的职业，这个职业最终只是两个字：奉献。勇气……没有勇气，怎么敢飞上天？”
“为什么说龙骑士不会是一个光荣的，充满着荣耀的职业？”
“……”
“尽管说，没关系。龙骑士不是传统骑士，没有那种毫无意义的，盲目的忠诚。不是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那我就简单说了。”牧野咔嚓一口咬碎了硬糖，“在当下有着共同的敌人的时候，人族与龙族可以和平相处。但是当异族的敌人全部杀尽的时候呢，还会这样吗？或者说，就算人与龙不相战，人与人呢？当两个国家开战，那两个国家的龙呢，会怎样？会帮着己方的人类打吗，还是选择同族情谊？”
“……有意思。你怎么知道龙族不会内战？”
“龙族数量相对较少，为了种族的未来，不到万不得已，它们不会内战。”
“说的好。”那个声音说完，突然一沉，“口试通过。那么，接下来……”
“开始测试你的武力值喽！”
ps:我尽量不再开新坑了，填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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